乔奶奶从手术室出来后，转到重症室。

医生说她暂时过了危险期，但人还处于昏迷不清醒的状态。

身上插满各种管子，维系着生的希望。

乔熙一言不发，眼神空洞，整个人沉默得可怕。

徐其然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，可发现在生死面前，所有的言语都是匮乏苍白的。

“乔熙姐，你要是想哭，就哭吧！”徐其然拍了拍自己的肩膀，“我的肩膀借给你。”

乔熙摇摇头。

哭，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。

“时候不早了，你回家休息吧。”

徐其然哪能放心她一个人在医院，连忙拒绝她的提议。

“徐其然，你不必如此的。”乔熙道：“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。”

“是谁跟我说，咱们是过命的交情，不搞扭扭捏捏那套?”徐其然一脸真诚，“反正，我拿你当我亲姐看，你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奶奶。”

乔熙眼眶滚烫，低着头，坐椅边缘攥得发紧。

乔奶奶和徐其然总是给她太多太多的感动。

“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呢，回病房休息去。乔奶奶这儿有我守着，你放心好了。”

“我出去打个电话。”乔熙猛然起身。

乔奶奶的老人手机里只保存了两个人的电话号码，一个是乔熙的，一个是乔伟明的。

就算乔伟明这些年来鲜少关心和陪伴，可他依然是母亲心头上最念念不忘的牵挂。

原主也许对她这个渣爹曾经是有所幻想有所期待的，那么努力地跳舞，也有很大原因是想向父亲证明自己。

证明自己的优秀，证明自己是值得被爱的。

但她却很清醒，一丁点的期望都掐灭得干干净净。

抛妻弃女，猪狗不如。

如果不是乔奶奶危在旦夕，乔熙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打这个电话。

电话响了几秒钟就被接通了，电话那端传来低沉的男声，“妈。”

“是我，乔熙。”

乔熙声音平静，如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。

对于这个男人，乔熙是无感的，甚至可以说是讨厌的。

亲生女儿昏迷不醒五年，好不容易终于醒过来了，却从来都没有回来瞧过她一眼，甚至连电话问候都没有。

“小熙。”电话那端的声音又惊又喜，大概是没有料到乔熙会主动给他打电话，“这么晚给爸爸打电话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？”

爸爸两个字，令乔熙一顿恶寒。

“奶奶出了车祸，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，也许……”乔熙不想跟他多说废话，直奔主题，“奶奶她想见见你。”

“怎么就遇上车祸了呢？”乔伟明的语气顿时急了，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谴责，“不是让你照顾好奶奶的吗？”

乔熙：“……”

乔熙：“你爱回不回。”

没好气地撂下一句话，乔熙随即挂了电话。

乔伟明再打过来，乔熙拒接。

……

乔奶奶是第二天下午醒来的，嘴里插着管子，说不出话来，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。

就算她不说，乔熙也知道，她是在等乔伟明。

乔熙不忍心见她这样，叹了口气，自己跟自己服了个软。

算了，还是给乔伟明再打一个电话。

她不想乔奶奶带着遗憾离开。

“奶奶，你先休息一会儿，我出去打个电话。”

乔奶奶点了点头。

乔熙正要转身离开，一个男人急冲冲走了进来.

还没等乔熙反应过来，男人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乔奶奶的病床前，“妈，我回来了。”

乔熙这才看清他的脸。

五官俊朗，生得白净儒雅。

乔伟明保养得宜，年过半百的年纪，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。

乔奶奶顿时泪流满面，艰难地冲乔伟明招招手，示意他起来。

乔伟明起身，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，随后坐在病床前紧握母亲的手，“妈，你一定要好好的。等你身体养好了，我带你去云城，咱们一家人好好生活。”

乔熙：“……”

这些年，死哪儿去了?

乔伟明的视线落在乔熙的脸上，目光带着探究之色，用不大确定的语气问：“小熙?”

乔熙：“……”

果真是好爸爸，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得。

还好是灵魂换了个人，要是换原主，不敢想像那得有多伤心。

乔熙也不看乔伟明一眼，对乔奶奶道：“奶奶，我有事出去一下，很快就回来。”

实在是受不了某人假惺惺扮孝子。

乔伟明盯着乔熙离开的背影，觉得他这个女儿变了不少。

以前见了他，虽说也不亲近，但也会怯生生地喊他爸爸。给她买颗糖，买一双漂亮的鞋子，她都能高兴半天。